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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帥的《闖入者》什麼都想談,但是結果很分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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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闖入者》致力於讓我們看到一個最商業的王小帥。所謂「商業」,其實更多停留在敘事技巧的層面——開篇設置懸念,最終揭開懸念。一個陌生男孩兒闖入老人的生活,這對於有商業片觀看經驗的觀眾而言,並不特別


文 | 流溪 編輯 | 譚浩


最近這段日子,有兩個關於文藝的熱點事件:竇唯坐地鐵、汪國真過世。它們生動詮釋了一個源自德語的單詞:kitsch,中文的一種學術譯法,稱為「刻奇」,它還有個更直接的解釋——「媚俗」。


一個中年發福的知名音樂家,坐地鐵時被偷拍,繼而引發了一場關於現實與理想的全民討論;一個罹患癌症病逝的「國民詩人」,獲得了網民們強烈的哀悼,一時間整個朋友圈都被「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」刷屏。這種廉價的、群體性的興奮與感傷,是一種無法避免的人生態度,是人類獲得崇高幻象的致幻劑。


在新生代網路話語霸權日益凸顯的今天,「刻奇」這個詞似乎有些生僻。可就在並不遙遠的十幾年前,「kitsch」和米蘭·昆德拉一道,在中國成為時髦的文化符號,無論正版書店還是盜版書攤,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持久暢銷,啟蒙了無數讀者。


而彼時,也恰恰是第六代導演作為一個群體,對中國電影產生最大影響的年代。


這批八五年前後進入大學的年輕人,敏感地將鏡頭轉向當下,站在更加微觀的角度,對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個體進行觀察,通過影像表達這些個體的情感和內心世界。這與時代有關,亦是青年藝術家們的必然選擇。世紀之交的中國電影大環境,即便不是一潭死水,也與今日大躍進般的熱火朝天有著天壤之別。


巨大的社會動蕩,「使整個中國文化界經歷了從1980年代樂觀主義與理想主義的峰巒跌入谷底的震驚體驗」(戴錦華《霧中風景:初讀第六代》),當婁燁、張元、王小帥們走出校門,懷揣強烈的表達慾望,卻無法與主流社會達成共識,只得通過「地下」的方式堅持電影創作。「地下」帶來的,不僅僅是與當局意識形態的對立,還有電影觀念的深刻影響。


他們中的大多數,在主觀和客觀的共同作用下,摒棄商業電影的話語方式,以一顆澎湃激越的熱血之心,用DV、紀實性、非職業演員等手段,開啟了創作歷程。他們試圖用電影突破某些固有的屏障,對抗主流意識形態。


這批年輕人的衝動和努力,吸引了西方世界的目光。他們繼第五代前輩的神秘東方鏡像後,再次為西方提供了一幅文化圖景。一系列海外電影節的殊榮和桂冠,被加在他們的頭上。而這些電影本身,真的足以撐起接踵而至的榮耀??榮耀的背後,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識形態霸權?


當經濟浪潮波濤洶湧地襲來,這幫人到中年的導演,只能在大多數國際電影節上獲得入圍資格卻風光不再,與此同時,被容納300億票房的內地市場徹底邊緣化。為什麼張藝謀、陳凱歌依然能在今天找到投資?除去名聲不說,他們的導演功力是深厚而紮實的,這一點非第六代的DV美學所能企及。雖然已經無法獲得藝術上的突破,但最起碼,老傢夥們吃飯的傢夥依舊端得很穩。


王小帥是第六代當中為數不多的,在今天還能持續產出的一位。從《青紅》,到《左右》、《日照重慶》、《我11》,再到《闖入者》,他一直努力和這個時代博弈。


《闖入者》致力於讓我們看到一個最商業的王小帥。所謂「商業」,其實更多停留在敘事技巧的層面——開篇設置懸念,最終揭開懸念。一個陌生男孩兒闖入老人的生活,這對於有商業片觀看經驗的觀眾而言,並不特別。



▲ 呂中憑借精湛的演技獲得了第八屆亞太影展影後


在懸疑外衣的包裹之下,王小帥所要講述的,依然是曾經的「老三線建設」。影片的英文名稱Red Amnesia,更貼近導演所期望傳達出的主題。主人公老鄧,是那個火紅狂熱時代的親歷者,她為了自己和後代的人生,施展手段做了一次「惡者」,換取回到北京的機會。大概,導演是想告訴我們,對歷史的反思不能停止,歷史給當下帶來的影響不能被遺忘和遮蔽。從這個意義上而言,《闖入者》是一部可貴的影片。



但王小帥打通曆史與當下的方法,是大兒子馮遠徵和小兒子秦昊的一席對話。這種不含影像技巧的文學性敘述,簡單有效,卻缺乏魅力。《闖入者》在影像上完全沒有體現出商業性,剪輯手法單調、對自然光過度依賴、節奏感欠佳等等,都是商業電影的大忌。


《闖入者》花了大部分篇幅,描寫老鄧作為一個獨居老人的生活,以及她和母親、大兒媳、同性戀的小兒子之間的矛盾。這是一個相當典型的家庭倫理劇結構,尤其是秦海璐飾演的大兒媳,你打開電視,幾乎每個家長里短的電視劇里都會有這麼一個角色。


而秦昊飾演的同性戀小兒子,則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沒有更多的發揮空間,從而導致這一形象的極端臉譜化——他滿足了大眾對同性戀群體最膚淺的想象。


「第六代影片的敘事技巧、間或是某些瑕疵與失敗,都在後現代的理論範疇中得到了完滿的解釋;其中部分作品明顯、間或是幼稚的現代主義嘗試則在後殖民理論的『摹仿』『挪用』說中,獲得了第三世界文化反抗意義的完滿闡釋」。(戴錦華《霧中風景:初讀第六代》)正是早年這種不自覺的嬌縱,讓他們在今日的創作中,產生觀念和影像的重大裂縫。



▲ 王小帥在片場


然而,且不論電影本身的分裂程度,為了「最商業」的口號,王小帥這次也是蠻拼的,甚至在發布會上和自己的製片人未婚妻熱吻搏出位。可是,以一個愛看熱鬧的八卦者的立場,這兩個四十多歲、容貌普通的中年人勉為其難地秀恩愛,怎麼能比黃曉明和Angelababy瀟灑自如為《何以笙簫默》站臺更養眼呢?說得刻薄一點,就算秀成這樣,又有多少人會買賬呢?


與其笨拙地迎合刻奇的看客,還不如像婁燁那樣,認真而沉默地做電影,一切讓作品說話,贏得熱愛他的人的尊重——即使只有屈指可數的一小撮。


但這個胖胖的堂吉訶德,不僅試圖用電影作為發聲工具,在這個時代為曾經的「三線」、「文革」記憶爭到話語權,也想為自己爭到繼續留在牌桌上的籌碼——政治的、藝術的、商業的。他如此殫精竭慮,但旋轉的巨大風車不會為他而停,哪怕他一直揮舞著並不鋒利的寶劍。


-THE END -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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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料來源:王小帥的《闖入者》什麼都想談,但是結果很分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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